王国刚:马克思的国际金融理论及其现实意义
摘要:马克思的国际金融理论是马克思金融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由国际价值、世界货币和汇兑率等理论构成。马克思认为,在各国之间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价值量呈现出“阶梯式”格局,在世界市场上货币应是多元的,汇兑率的变化受到国与国之间的支付差额、货币币值变动、利率水平差异、对外投资和体制机制等因素影响。马克思的国际金融理论对中国的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等实践依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主要表现在以国际价值论为指导推进中国产业向国际高端扩展、以世界货币论为指导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以汇率理论为指导推进人民币汇率至稳定。
关键词:马克思 国际金融 现实意义
作者 | 王国刚 (IMI学术委员、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
马克思的国际金融理论是马克思金融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主要由国际价值理论、世界货币理论和汇兑率理论等内容构成。这些理论既深刻揭示了当时国际经济运行中的金融机理,也揭示了国际金融发展和金融运作中的重要理论和主要机制,为国际经济学、国际金融学等学科的发展奠立重要的理论基础。马克思的国际金融理论对我们深刻认识和把握国际金融的实质、运行规律和操作路径,对中国加大高水平对外开放、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的政策选择和战略重心选择等均具有指导意义。
马克思的国际金融理论集中阐发于《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篇和第二十章、《资本论》第三卷第三十五章,同时,在《资本论》的其他章节、《剩余价值理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六卷至四十九卷和《马克思恩格斯〈资本论〉书信集》等论著中也有许多分述,内涵丰富深刻,涉及面广泛,有着一系列经典之论。恩格斯是马克思的亲密战友和革命伴侣,对马克思的国际金融理论也做出了重大贡献。在本文中,笔者就粗浅研读略谈点滴认识,以求教于各位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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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劳动价值论基础上的国际价值论
国际上的各种经济活动(贸易、投资、金融等)形式多样、内在机制不同、价格表现各异,如何运用最基础的经济理论予以阐释并揭示它们的内在机理,是经济学家必须破解的难题。15世纪以后,尤其是18世纪至19世纪,重商主义、重农主义和英国古典经济学等曾以国际贸易为主要对象展开了一系列探讨,提出了贸易差额论(代表人物托马斯·孟)、自然秩序论(代表人物弗朗斯瓦·魁奈)、绝对优势论(代表人物亚当·斯密)、比较利益论(代表人物大卫·李嘉图)、保护贸易论(代表人物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和相互需求论(代表人物约翰·穆勒)等,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和有益之论。但这些认识大多从国际经济活动的表层现象展开分析,缺乏与劳动价值论的内在连接,由此,难以从根本上确立国际经济活动的价值基础。马克思将劳动价值论贯彻到国际经济领域,创立了国际价值理论。
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从质和量两个方面阐释了劳动创造价值的内涵。他认为,抽象劳动创造价值,是一般人类劳动凝结为价值的过程,它反映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即生产关系或经济关系)。马克思指出,商品“就使用价值说,有意义的只是商品中包含的劳动的质,就价值量说,有意义的只是商品中包含的劳动的量”。价值量直接涉及商品生产者的切身利益,因此,对他们而言价值量大小有着决定性意义。
马克思认为,商品价值量是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在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界定涉及有机关联的五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在生产同种商品的过程中,一国中不同企业的生产条件(包括生产条件的质量、规模、流程、结构和组织等,下同)差异甚大,不同国家间各家企业的生产条件差异更大,因此,在市场经济中如何确定“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同时,确定“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有何意义(例如,对价值量的影响),成为市场机制中必须解决的问题。二是“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无论对一国来说还是对不同国家来说,在同一产业部门内各家企业的劳动者熟练程度是各不相同的,不仅将引致耗费相同的劳动时间所创造的价值量不同,而且可能引致劳动产品的使用价值(即质量)的差异,由此,如何克服劳动熟练程度不同的差异,是市场机制中必须破解的难题。三是“社会平均的劳动强度”。无论对一国来说还是对不同国家来说,在同一产业部门内各家企业的劳动者劳动强度各不相同,它既可能引致耗费相同的劳动时间所创造的价值量不同,也可能引致在相同的劳动时间内创造的使用价值数量差别,由此,克服劳动强度的差异也是市场机制中必须破解的难题。四是“制造某种使用价值”。物质资料的生产以制造使用价值为直接目的,无论在一国内还是在不同国家,同一产业部门的各家企业所制造的同种使用价值,在性能、规格、款式、便捷程度等方面都存在着很多细微的差别,这些差别是由具体劳动引致的,但也反映着耗费的抽象劳动数量的差别。五是“所需要的劳动时间”。由于“劳动本身的量是用劳动的持续时间来计量,而劳动时间又是用一定的时间单位如小时、日等作尺度”,由此,可能引致有人认为:“既然商品的价值由生产商品所耗费的劳动量来决定,那么一个人越懒,越不熟练,他的商品就越有价值,因为他制造商品需要花费的时间越多”,由此,市场机制必须能够界定生产单位商品所必需的劳动时间。
国际贸易从地理和主权角度看是两国(或两国以上)之间的商品交易活动,这决定了价值规律发挥作用的空间必然将突破了一国的界限。马克思将劳动价值论贯彻到国际经济领域,创立了国际价值理论。这一理论的主要内容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劳动强度的国际化。马克思指出:“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中等的劳动强度,在这个强度以下的劳动,在生产一种商品时所耗费的时间要多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所以,不能算作正常质量的劳动。在一个国家内,只有超过国民平均水平的强度,才会改变单纯按劳动的持续时间进行的价值计量。在以各个国家作为组成部分的世界市场上,情形就不同了。国家不同,劳动的中等强度也就不同;有的国家高些,有的国家低些。于是各国的平均数形成一个阶梯,它的计量单位是世界劳动的平均单位。因此,强度较大的国民劳动比强度较小的国民劳动,会在同一时间内生产出更多的价值,从而表现为更多的货币”。在世界市场的竞争中,劳动强度并不直接以人们生理学上意义的耗费计量,通常与生产效率的高低相连接,因此,“价值规律在其国际范围的应用,还会由于下述情况而发生更大的变化:只要生产效率较高的国家没有因竞争而被迫把它们的商品的出售价格降低到和商品的价值相等的程度,生产效率较高的国民劳动在世界市场上也被算作强度较大的劳动”。马克思关于劳动强度的这些论述,在原理上也适用于世界市场上的“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
第二,国际价值的形成。在世界市场上各国生产同种商品的现有生产条件不同、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平均的劳动强度不同,由此,生产同种商品所需要的劳动时间存在着较大的差异;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价值量的规律在世界市场上的贯彻,客观上要求有着同一标准,将这些价值差异转化为价格差异,由此,国际价值自然形成。对此,马克思指出:“一个国家的资本主义生产越发达,那里的国民劳动的强度和生产率越高,就越超出国际水平。因此,不同国家在同一劳动时间内所生产的同种商品的不同量,有着不同的国际价值,从而表现为不同的价格,即表现为按各自的国际价值而不同的货币额。所以,货币的相对价值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较发达的国家里,比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太发达的国家里要小”。换句换说,同种商品的价值(从而价格),在生产率较高的国家要低于生产率较低的国家。“产业资本家总是面对着世界市场,并且把他自己的成本价格不仅同国内的市场价格相比较,而且同全世界的市场价格相比较,同时必须经常这样做”,因此,他们通常有着国际眼光,必然从可介入世界市场中选择自己产品的销售之地,为自己的产品找到一个最满意的销售价格。这从实践角度推进了国际价值的形成。
第三,发达国家的利润率较高。在阶梯式国际价值格局中,发达国家的企业将商品卖到发展中国家可获得较高的利润率。对此,马克思的解释是,“投在对外贸易上的资本能提供较高的利润率,首先因为这里是和生产条件较为不利的其他国家所生产的商品进行竞争,所以,比较发达的国家高于商品的价值出售自己的商品,虽然比它的竞争国卖得便宜。在这里,只要比较发达的国家的劳动在这里作为比重较高的劳动来实现,利润率就会提高,因为这种劳动没有被作为质量较高的劳动来支付报酬,却被作为质量较高的劳动来出售。对有商品输入和输出的国家来说,同样的情况也都可能发生;就是说,这种国家所付出的实物形式的对象化劳动多于它所得到的,但是它由此得到的商品比它自己所能生产的更便宜。这好比一个工厂主采用了一种尚未普遍采取的新发明,他卖得比他的竞争者便宜,但仍然高于他的商品的个别价值出售,就是说,他把他所使用的劳动的特别高的生产力作为剩余劳动来使用。因此,他实现了一个超额利润”。
马克思的国际价值理论与其劳动价值论一脉相承。从理论上说,将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商品价值量的定律在空间上扩展开来,本来可以比较容易地得出国际市场(或世界市场,下同)中的同一价值理论(这要比凯恩斯(Keynes,1923)提出的“利率平价”早56年,比货币主义创始人弗里德曼(Friedman,1953)提出的“一价定律”早86年),但马克思的国际价值理论却强调,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价值量表现为“各国的平均数形成一个阶梯”,因此,并无国际市场同一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也就不存在同一的价值量。其中视角的根本差别,不在于生产条件、劳动熟练程度和强度等的差异(因为“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中已经包含了对这些差异的均等化机制),而在于国家的主权机制限制了这些差异通过市场机制的均等化。换句话说,价格(包括商品价格、工资、利率、地租和汇率等)机制直接关系着一国的经济利益和一国内各个经济主体的经济利益,因此,每个国家都必然从本国经济发展、产业进步、市场供求、居民生活水平等角度充分考虑运用法律手段、行政手段甚至军事手段等来保护本国经济的独立性,由此,也就限制了各国之间(从而国际市场)形成同一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价值量的定律,即把这一定律限定在了一国范围内。另一方面,从地理角度看,当今世界并不存在离开各个国家版图范围的一个公共空间内的国际商品交易市场,所谓的国际市场均为主权国家范围内的商品交易市场,由此,一国商品进入另一国的交易市场,需要遵守商品输入国的法律规定和财税规定(包括关税、财务制度等),这在客观上要求输入的商品中包含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应按照输入国的标准重新界定,这决定了经济较发达国家的商品输出到经济较不发达国家以后,前者包含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将折算为数量较大的后者;同理,一国较先进的产业部门所生产的商品在输出到该产业部门较落后的国家时,也将发生价值量在折算中增大的现象。在现实中,这种价值量折算中的增大时常用“高附加值”予以表述。
在国际价值理论基础上,马克思展开了他的世界货币理论和汇兑率理论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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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货币理论基础上的世界货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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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国际价值论基础上的汇兑率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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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国际金融理论的实践价值
100多年来,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国际经济金融的发展格局、内容、趋势等已发生很大的变化,但马克思有关国际金融的基本理论依然没有过时,不论对中国的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等实践的推进,还是对研讨和把握国际市场交易价格形成机理、国际货币体系改革重心和国际汇率变动趋势,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一)以国际价值论为指导推进中国产业向国际高端扩展
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中国经济工作的主基调。2015年11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上首次提出要“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增强经济持续增长动力,推动中国社会生产力水平实现整体跃升”。此后,从安排2016年经济工作开始,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主要政策抓手。2020年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指出,面对复杂严峻的国内国际经济形势,“必须从持久战的角度加以认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对中国经济而言,供给侧的短板,既存在于国内经济结构中,也存在于对外经济结构中。补足这些短板,成为中国“十四五”时期乃至更长一段时间内推动经济发展、增强国际竞争力、实现“一带一路”倡议的关键所在。
70多年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不仅建立了全球门类最为齐全的工业体系,而且在诸多科技领域中缩小了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在一些方面甚至已处于并跑或领跑的地位。但也应清醒地看到,我们在各主要经济部门中运用现代科技成果而取得的这些成就在很大程度上是后发优势的红利,然而,发达国家是不可能将它们第一流的关键性核心技术出售(或以技术合作等路径)给其他国家以培养在国际高端市场的竞争对手的。由此,要得到这些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性核心技术必须靠中国自己的开发创新。我国面对的“卡脖子”关键性核心技术仅在电子信息技术领域就至少包括芯片制造(尤其是EUV光刻机)、真空蒸镀机、航空发动机安放舱室、新能源汽车燃料电池内部电极和关键制造材料、智能操作系统、高速光芯片和电芯片、航天航空设计软件、高性能显示器ITO靶材。其中,仅芯片一项2019年的进口额就高达3040美元,占当年进口总额20768.9亿美元的14.63%,是中国的第一大进口品。在由美国挑起的中美经济冲突中,这些“卡脖子”的关键性核心技术正在成为美国霸凌的重要工具。因此,期望美国(或他国)将这些关键性核心技术卖给中国,是不切实际的。正确的选择是,加快这些关键性核心技术的自主创新,缩小乃至消除我们与发达国家在这些方面的差距,提高中国高新技术产品的国际竞争力,打破美国等发达国家在这些方面的垄断。2020年9月11日,在科学家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指出,“推动国内大循环,必须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一主线,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水平,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科技创新是关键。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也需要科技实力,保障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
马克思劳动价值论认为,商品价值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从一国范围看,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各个构成要素中,“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具有决定性意义,“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是围绕这一生产条件而展开的,同时,它是“制造某种使用价值”的生产力基础。生产条件主要由劳动对象、劳动手段和组织管理等要素有机组成。当今高新技术既体现在劳动对象(如新材料、信息技术开发和生物技术等)上,也体现在劳动手段(如高新技术设备、生产信息技术产品的尖端设备等)上,还体现在组织管理(如新工艺、产业链组织模式、新的管理模式等)上,因此,具有综合性、复合性和集成性等特征。依靠这种生产条件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在使用价值上具有综合性、复合性和便捷高效等特点,不仅能够在较高程度上满足消费者的多方面需求,有着很强的市场竞争力和发展潜力,而且生产这些产品的劳动力也被认定为高于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在价值创造中发挥着“自乘的或比如说多倍的简单劳动”的功能。这在市场中就表现为产品销售价格在“成本+正常利润”之外的高附加值。附加价值是相关企业在生产过程中新增加的价值:从财务角度看,它是从企业的销售额中扣除各项成本后的余额,高附加值是超过产业平均水平的附加值:从市场营销角度看,形成产品高附加值的因素有许多,包括产品质量保证程度较高、产品信誉(如品牌效应、大企业、进口国等)程度较高、产品的历史文化价值(如收藏价值)较高和售后服务便利程度较高等。但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它们在使用价值上高于同类产品,其成因在于生产它们的“生产条件”以及“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高于社会平均水平。高附加值产品并非因产品供不应求引致价格高于价值(从而厂家可暂时地获得超额利润)的产品。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它通常是与高新技术、品牌效应和文化价值等相联结的产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一项主要内容就是补足我国在这些高附加值产品方面的短板,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需要。
在国际经济中,由于同一产业中各国的正常的生产条件、平均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差别甚大,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单位商品价值量在国际市场中呈现出“阶梯式”排列。正常生产条件较高、平均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较高的国家,其单位商品价值量中含金量较高,与那些正常生产条件较低、平均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较低的国家的同类产品相比,在价值量折算中有着乘数(或多倍)效应,通过市场机制(包括市场竞争),表现为具有高附加值。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运用现代高新技术所生产的高端产品,较多地选择了一个产业链上的多国合作生产的国际分工模式,由此,位处产业链低端的国家获得了国际订单,有利于缓解就业压力、促进经济发展,位处产业链高端的国家,通过将各种技术、零部件集成为符合市场需求的产品,获得高附加值的收益。这在产业链的运行中表现为,低端国家的厂家获得加工费(员工工薪+税收+一定程度的利润等),高端国家的厂商获得高额利润(其中包含超额利润)。改革开放40多年来,通过三来一补、补偿贸易等方式,中国经济介入了全球产业链分工之中,从外围进入低端再进入中端,但全球产业链的高端(尤其是关键性核心技术)依然为美国等发达国家所掌控。在这种格局下,中国经济的国际竞争力只能长期处于“跟跑”甚至“陪跑”的境地。2018年以后,美国挑起的中美贸易战和科技战,正是看到了中国在全球产业链分工中的这一短板,试图运用产业链中的高端科技,抑制中国相关产业的赶超发展。显然,中国要进入全球产业链分工的高端环节,要提高中国产品的国际竞争力,要获得较高的国际价值,必须“独立自主为主”地展开关键性核心技术的研发,在此基础上,推进中国产品从“制造”到“创造”的转变。鉴于此,面对美国在关键性核心技术方面的封锁,中国的应对之策需要把握好两个要点:
第一,加快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关键性核心技术的研发和产业化。关键性核心技术的研发,既需要深化基础理论的研究,又需要拓展商业化运用研究,为此,一方面应加大对科研院所的财政投入力度,激励相关科研人员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另一方面,应发挥企业在高新技术产业化中的主力军作用,运用税收、金融和政策等方面的机制,激励相关企业和人员投身于“十年磨一剑”的久久为功之中。鉴于相当多高新技术最初来源于某种灵感,所以,研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关键性核心技术过程中要特别关注“种子”的培育,发挥天使基金的作用。
第二,形成沙盒监管机制,容许犯错和纠错。2015年3月,英国金融监管部门提出了“监管沙盒”(regulatory sandbox)理念,强调对被监管者而言,“沙盒”是一个金融科技机构测试各种金融产品、金融服务、商业模式和营销方式等创新的安全空间,它们的相关活动在遇到风险问题时,并不会立即受到监管规则的约束。关键性核心技术的研发是一个需要持续探索试错且历时长久的过程,既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投入,也需要有足够的耐心,还需要建立充分的容错、纠错和淘汰的机制,否则,很容易发生前功尽弃的情形,或伤及科研人员积极性使得后期研发难以为继的情形。
(二)以世界货币论为指导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爆发进一步动摇了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独霸地位,改革国际货币体系的呼声日渐高涨。在此背景下,有人提出要建立超主权货币以替代美元,有人提出重返金本位以抛弃美元,也有人提出通过人民币国际化的路径以人民币替代美元,还有人提出了其他的设想。这些设想的一个共同特点是,主张用一种货币取代美元,但不改变国际货币体系中“一币独霸”的格局。
马克思的世界货币理论强调,在世界市场中应同时存在多元货币体系。这实际上是市场经济中赋予市场参与者多元选择权在国际货币领域中的延伸,也是促使供给者之间展开市场竞争的基本要义。在市场经济中,如果一种商品只有一个供给者且这种商品缺乏替代品,则商品供给者就将处于垄断地位,需求者只能处于无选择境地。在国际市场中,如果只有一种货币,那么,众多国家就失去了世界货币的选择权。
从国际货币体系的演化历史看,远的不说,1944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了1盎司黄金与35美元之间的兑换机制。在美元与黄金脱钩之前,对任何使用美元的国家来说,都有着美元和黄金这两种国际货币的选择权。如果美元币值不稳,从维护本国利益出发,众多国家就将选择持有黄金。进入20世纪60年代以后,美元的币值进入贬值区间,虽然美欧等主要发达国家之间展开了多次协调并干预汇率市场价格走势,但依然难以改变美元持续贬值的趋势,除美国之外的世界其他国家只得持续将美元兑换成黄金来维护自己的利益。1948-1971年间,美国的黄金储备从2.2万吨减少到8100多吨,这不仅动摇了美元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也动摇了黄金等贵金属作为世界货币的地位,迫使美国单方面放弃了美元与黄金的挂钩机制。1976年1月8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临时委员会在牙买加首都金斯敦举行了第5次会议(史称“牙买加会议”),就汇率制度安排、黄金问题、扩大基金贷款额度、增加会员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份额等问题展开了研讨,其中汇率制度安排、黄金问题引发了与会国之间的激烈争议。在最后达成的协议中,与国际货币体系变化有关的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浮动汇率合法化,即会员国可以自由选择浮动汇率制度、固定汇率制度或其他形式的汇率制度,同时,会员国的汇率政策应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监督并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协商。二是黄金非货币化,即废除黄金条款,取消黄金的官价,各会员国的中央银行可按市价自由展开黄金交易,同时,取消会员国相互间、会员国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间必须以黄金来清算债权债务的义务。另一方面,逐步处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持有的黄金余额,其中1/6(约2500万盎司)的黄金按照市价出售,市价高于官价(每盎司42.22美元)的部分将用作援助发展中国家的资金。三是提高特别提款权的国际储备地位,即通过修订特别提款权的有关条款,使其逐步取代黄金和美元而成为国际货币体系的主要储备货币。牙买加会议标志着布雷顿森林会议所确立的国际货币体系的彻底瓦解,国际货币体系进入到美元“一币独霸”的时代。
牙买加会议以后,国际货币体系形式上依然是一个多元货币体系,除美元之外,还有英镑、法国法郎、德国马克、瑞士法郎等币种可供国际市场的参与国选择。但实际上,多元货币为虚,美元“一币独霸”为实。从国际货币功能看,自布雷顿森林体系建立以后,美元在国际贸易、国际金融、国际投资和其他国际经济活动中已经发挥了计价货币、交易货币、结算货币和储备货币等功能,且占有的份额高达70%左右。在这种条件下,美国并不愿意让美元退居与其他各种国际货币平起平坐的地位,而那些非国际货币的国家为路径依赖机制和国际经济交往的便利性所决定,也难以放弃美元而使用其他国际货币。从国际货币的规模看,除了美元已在国际经济交往中占据主导地位外,美国的经济体量和经济实力是英、法、德等国所不可比拟的。要适应国际经济交往持续扩大的大趋势,向国际市场供给足够数量的国际货币,且承担国际货币的稳值义务,是英、法、德等国难以担负的,只能依赖美国。从对国际金融机构的影响力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名义上是一个多边组织且它的总裁通常由欧洲推荐,但它的各项重大事务(包括各项制度)必须有85%以上的投票权方能通过,由于美国拥有决定性的投票权(美国拥有的投票权比例虽然几经调整,但2016年以后依然占据17.69%),使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实际上成为美国操控的国际金融机构。同时,美国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大股东。2015年11月30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再次调整了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中的各种货币权重,其中,美元为41.73%,欧元为30.93%,人民币为10.92%,日元为8.33%,英镑为8.09%。最后,从各种国际货币的走势看,几十年来,一般动态是美元的汇价变动之后,英镑、法国法郎、德国马克、瑞士法郎等国际货币才随之调整变动,鲜有其他国际货币的汇价变动后,美元跟随调整的实例。因此,美元是其他各种国际货币变动的中枢。2020年8月4日,黄金的国际市场价格突破了2000美元/盎司。如果按照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规定35美元/盎司黄金,则意味着如今1美元的含金量已不足1971年之前的2美分。近50年来,美元的含金量大幅下降,美国通过美元贬值获得了巨额的铸币税,但世界各国和地区对此依然无可奈何地接受。
自14世纪之后,运用军事手段占领他国领土、建立殖民地成为早期帝国主义国家在国际社会的惯用方略。但二战以后,随着各个殖民地国家的独立,帝国主义国家逐步认识到了占领他国领土的主要目的在于获得经济资源,而这些经济资源在通常条件下是可以运用国际货币购买的。几百年间在殖民地发生的众多强力抗争、流血事件,令宗主国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与此相比,运用国际货币购买这些经济资源既是一条非暴力之路,又是一条易于为各方接受之路,由此,维护本国货币的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就成为这些国家的一个核心利益所在。1998年欧元问世之后,美元的“一币独霸”地位受到严峻挑战,美元与欧元之间的货币战争以经济、外交、政治乃至军事等各种方式持续展开,迄今未见休战。在这种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要与建立多元化国际货币体系的取向相一致。
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逐步推进的实践进程。所谓逐步推进,就是要以中国经济实力为基础,适应国际经济政治等的变化,一步一步扎实地展开。以美国为借鉴,美国的GDP规模在1890年左右就已位居全球第一(英国退居第三),但美元成为国际核心货币还是历经了两次世界大战、1918年的全球性流感突袭和1930年之后的全球经济危机洗礼,历时50多年。所谓实践进程,就是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应以人民币在国际贸易、国际金融、国际投资和其他国际经济活动中发挥计价货币、交易货币、结算货币和储备货币的比重提高而界定。人民币国际化的目标是建立多元货币的国际货币体系,并非以人民币取代美元的“一币独霸”地位。
2009年以后,中国人民银行以尊重市场选择为基础、以推进贸易投资便利化和自由化为重点,通过建立健全便利人民币跨境和国际使用的政策框架和基础设施,积极推进了人民币国际化进程。2016年10月1日,人民币正式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标志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迈上了新台阶。2020年8月14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2020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中披露,2019年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为19.67万亿元,同比增长24.1%,收付金额再创历史新高,人民币稳居全球第五大支付货币;已有70多个央行或货币当局将人民币纳入外汇储备,85%的国内外贸企业选择将人民币作为跨境结算主要币种,跨境人民币客户已覆盖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国已与俄罗斯、越南等9国签订了双边本币结算协议,与印尼、土耳其等23国签订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中国已与新加坡、泰国等9国的货币实现了直接交易,与柬埔寨等3个国家的货币实现了区域交易。不难看出,人民币国际化的实践方兴未艾。
(三)以汇率理论为指导推进人民币汇率稳定
2005年7月21日,中国迈出了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的关键一步,放弃了此前单一盯住美元的汇率政策,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这同时标志着人民币迈开了进入国际货币体系的决定性步伐。
两国之间(从而相关各国之间,下同)的汇率由何决定,是汇率理论研讨的重心。马克思认为,汇率最终取决于两国之间的国际价值的差异程度。在“阶梯式”国际价值中,处于阶梯上位国家的货币内涵中价值量较大,处于阶梯下位国家的货币内涵中价值量较小,因而,在汇率中表现为前者多倍于后者。这实际上指明了,两国之间的汇率水平在本源上是由两国的经济实力决定的。从人民币与美元的汇价看,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和中美经济实力的差距缩小,人民币与美元的汇价在长期趋势上将表现为人民币升值而美元贬值。这在汇市价格走势中表现为2005年以后,人民币汇价近乎单边上行,人民币兑美元的年平均价从2005年的819.17元=100美元,上升到2014年的614.28元=100美元。但另一方面,汇率走势也受到利率、物价、对外投资、体制机制等因素的影响。在开放型经济中,两国的利率差异将引致资金从利率低的国家向利率高的国家流动,这种资金流向、流量和流速的变化,通过汇市的供求格局调整,对汇价变动有着重要影响。2015年以后,美国退出量化宽松政策,提高联邦基金利率,同时,中国加大了对外投资的力度,外汇储备数额从2014年的38430.18亿美元减少到2016年的30105.17亿美元,由此,人民币兑美元的汇价呈现出小幅贬值的走势,到2018年,人民币兑美元的年平均价变动为661.74元=100美元,较2014年下降了7.72%。
人民币汇价的下跌(尤其是在2015-2016年间)引起监管部门的关注,同时,也激起了学术界的热烈研讨。一些人主张维护人民币汇价稳定,动用国家外汇储备积极干预汇市价格走势;另一些人则强调外汇储备规模的稳定是维护人民币汇市价格的基础性条件,动用外汇储备干预汇市价格走势将削弱这一基础,引致人民币汇价进一步贬值,主张积极采取措施稳住外汇储备规模。从实践效果看,后一种意见的实施推进了2016年下半年以后的人民币汇价稳定。
虽然如今的国际货币体系已脱离了贵金属的基础,是信用货币为载体的汇价体系,但和贵金属储备数额对汇价的影响相比,外汇储备规模对人民币汇价稳定的内在机制与之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在贵金属时代,一国拥有的黄金储备是支持该国国际贸易、国际投资和其他国际经济活动的货币基础。黄金储备的增加,不仅标示着该国的经济实力增强,而且标示着该国的国际支付能力的提高。因此,马克思在研究汇兑率中特别重视贵金属的流出、流入情形和国际支付能力的问题。对人民币并非国际核心货币的中国来说,外汇储备规模的大小直接标示着中国对外支付能力的高低。在国际经济活动中,一些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曾长期拖欠债务,给对应的债权方造成了非预期经济损失,这更是使得国际经济活动中资金供给方(或货物供给方)关注中国的国际支付能力变化。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国家经济实力处于上行增强走势,外汇储备规模的骤减也将引致国际市场的参与者对中国国际支付能力的担忧,从而影响人民币汇价的走势。2015-2016年间,人民币汇率贬值在很大程度上与中国的外汇储备规模突然陡峭式缩减直接相关。
人民币汇价稳定是指,在与美元、欧元、日元、英镑等国际货币的价格对比中,人民币的汇价处于稳值状态。维护外汇储备规模的稳定是维护人民币汇价稳定的一个重要机制,同时,又是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基础,这实际上使得外汇储备规模陷入一个两难选择的境地。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客观上要求人民币币值稳定,或币值有着上行可能。一个简单的道理在于,如果人民币的币值趋于下降,那么,中国的交易对手方宁愿选择其他币种(如美元、欧元等)而不选择人民币作为支付货币;如果人民币与美元、欧元等汇价保持基本不变,那么,鉴于人民币在国际经济交往中的使用空间比美元、欧元等国际货币相对较小,交易对手方使用的自由程度较低,它们也不愿意接受人民币,由此,努力维护人民币汇价稳定(包括人民币汇价下行的程度应低于欧元、日元等)实际上成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条件。但面对外汇储备中的各种外币与人民币的相对价格有着下行趋势,要维护人民币汇价稳定就要稳定外汇储备规模以保障人民币有着足够的兑付能力,进而就要付出巨额的外汇储备成本,并且,外汇储备规模越大也就意味着按照人民币计算的外汇储备成本越高。如果要通过缩减外汇储备规模来降低外汇储备成本,则维护人民币汇率稳定的目标又将面临挑战。有效权衡和选择人民币汇价稳定与外汇储备成本之间的利弊关系,对人民币国际化来说是长久之事。即便在短期操作中这也并非容易之事,同时还要取决于国际汇价变动中的契机把握。
借助“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将人民币汇率稳定的资产基础逐渐从外汇储备为主转向中国在海外的投资资产为主,是破解上述两难选择的一条可选择之路。在发达国家的资金输出历史中,借贷资金输出曾是19世纪资金输出的主要方式,但进入20世纪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生产资金输出逐步成为资金输出的主要方式。这一方面是因为与借贷资金输出相比,生产资金具有更高的稳定性、灵活性和收益性,容易与资金输入国之间形成同舟共济的利益共同体,因此,是一种较容易被资金输入国所接受的一种国际合作方式。另一方面,是因为通过生产资金输出更有利于落实货币机制的安排。一个可供借鉴的实例是,20世纪60年代以后,日本企业向东南亚乃至欧洲等国进行了一系列生产性资金的投资,建立了诸多以日元为结算货币的项目(公司),大大支持了日元的国际化进程,同时,在日元的升值中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时至今日,日元在国际货币体系和国际金融市场中的各种功能发挥,在很大程度上依然得益于日本企业前期和持续的生产资金投资项目运作。众所周知,贷款或借贷资本通常有着较明确的还本付息期限,受此制约,投资项目的规模、期限和产出能力等都受到明显的约束,一国内是如此,国际上亦是如此。从财务机制角度看,在运用借贷资金展开项目投资的条件下,如果借贷资金所界定的币种在借贷期内升值,则借贷资金输入国偿还借贷本金的债务数额就将上升;但如果选择的是生产资金输入(或资本投入),则不论生产资金(或投资的资本)是用何种货币界定,它的升值都不直接影响到资金输入国的债务负担变化。在“一带一路”建设项目的推进中,曾发生一些国家因担心债务负担过重而对项目选择逡巡不前,致使“一带一路”建设进程受阻的情形。与此相比,选择资本性资金投入在多数场合易于为对方所接受,可能削弱受阻的程度。
20世纪70年代以后,在持续贸易逆差的背景下,美国逐步成为净债务国且国际债务数额快速增加。从国际经济学的一般原理看,美国已丧失对外投资的能力。但美国借助美元占据国际货币体系的核心地位,不仅没有放慢对外投资的步伐,而且加快了从债权性投资向股权性投资的转换步伐。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对外投资结构中股权性投资占比从不足50%上升到了60%以上。一个主要成因在于,资金输出数量多少意味着一国在全球经济资源配置中的能力高低。在借贷资金输出的条件下,随着借贷资金输出的增加,资金输出国的全球经济资源配置能力有着增强的趋势,但随着借贷资金的到期本息偿付,资金输出国对全球经济资源配置能力又有着逐步减弱的趋势。在资本性资金输出的条件下,由于股权通常并无偿还本金的期限,它与资本性资金输入国的资本合为一个命运共同体(如公司股本),共同承担经营运作风险,共享收益分配,长期发挥着资源配置作用,因此,对资本性资金输出国而言,股权性资本的数额及其在输出资金总额中的占比高低,标示着它对全球经济资源配置能力的稳定程度和增长程度。中国是最大的净债权国,有着充足的外汇储备,在对外投资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中更应重视发挥资本性资金在配置全球经济资源方面的长期效应。有人担心,股权性投资可能在被投资国的政局动荡中遭受严重损失,并举出了许多案例予以佐证,但实际上,不论对股权性投资还是对借贷资金输出而言,政局动荡都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重要风险。对此,破解的关键有三点:一是需要理智地认识到,对大多数政局动荡的国家来说,经济发展依然是根本,民心思定决定了动荡时间是有限的;二是可以通过多国(包括被投资国)联合投资的机制强化共同体效应,借此弱化政局动荡的负面效应;三是可以利用资本(股权)交易的灵活性来弱化政局动荡的冲击。从长远看,在国际经济运行和发展中,股权投资对全球经济资源配置的掌控能力增强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既有利于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打下必要的资产基础,也有利于为推动人民币汇率稳定机制从外汇储备向海外资产收益转换创造条件。
编辑 艾建伟
来源 《经济学动态》2020年第11期
责编 李锦璇、蒋旭
监制 董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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